神与十字架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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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君,在这里做也是可以的吗?」
「地点什么的无所谓。」
「可是,会弄脏床单……」
赤司等不及再听黑子拐弯抹角的借口,一把抓过他的手肘,眼前的人跌跌撞撞地落入自己怀中,头发上洗发露淡淡的花香近在咫尺。他一手托着黑子的腰,一手提起他的手心放到嘴边,轻压动脉读出血管中不安分的心跳,这便是众所周知的理由,舌尖碰触过的皮肤带着阵阵战栗的瘙痒,是有些胆怯的欲求。
赤司的牙齿轻咬最柔软的皮肤,与骨头磕磕碰碰后刻下深浅不一的细小印记,布满手腕留有血液聚集形成的红色吻痕,齿印旁又泛着分明的白边。这样的画面多少令两人忘乎所以地陶醉起来。
「赤司……君。」
「哲也,我开动了。」
话语间牙齿咬破细腻的皮肉,鲜血触不及防地涌进口中,带着令人意外的灼热温度。赤司并不是吸血鬼,自然无法理解血液的美味,他只感到一股血腥味沿着喉咙急速向全身流窜,口腔中残留着肆虐的归属感,如同这是自己的鲜血一般。似乎自黑子的血与自己融合在一起后,身体温度便逐渐升高,莫名地在体内形成一个个细小的爆炸点,那些地方带着些许高温灼伤的疼痛,更多的是肆无忌惮席卷全身的冲动。
黑子蜷缩在他身上,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竟跟着赤司含吮起自己的手腕。紧闭的双目上略微纠起的细眉已经挂上水雾,眼前的发丝也战战磕磕地盘绕在一起。
「哲也,好狡猾。」
「可是……是第一次呢,赤司君……」
「这是当然的。」
凌乱的血滴从嘴角滑落,循着衣物留下长短不一毫无规则的轨迹,随后将洁白的床单染成一块一块鲜明的赤色。黑子似乎对弄脏床单有着非一般的执着,不忘伸手抹了抹那些痕迹尽管只是徒劳。
「唔……差不多了吧赤司君……」
「还远远不够。」
「可是再多的话,我……」,会不会失血过多死掉呢?这种话他自然是没机会说出口,因为赤司已经不假思索解开衬衫整洁的领口,露出黑子所熟知的皮肤,而看到那个永远不会结疤成型的齿痕静静地存在于肩膀硬朗的线条上,催生出淡薄的潜意识里无法控制的欲求。
「要不要一起试试?」
这种充满诱惑的邀请根本无从抗拒,黑子几乎来不及思考嘴唇就已经贴上,牙齿沿着熟识的轨迹驾轻就熟畅通无阻。赤司见状满意地笑了起来,他也不用担心自己明明不是吸血鬼却强烈渴望着黑子的鲜血,这种感觉会逐渐发狂,从心脏开始破裂。
他们通过这种方法交换彼此的血液,满足相互的欲望。这当然不仅仅是交换血液。吸血鬼,应该说像黑子这般特殊的吸血鬼将自己的血给对方,那个人必须是多么与众不同的存在,并且多少会因此同化,变得各种习性都非常接近吸血鬼。说到底并不是被吸血鬼吸血会变成吸血鬼,而是要吸了吸血鬼的血才行。然而这种与对方分享生命,分享遭遇的行为总是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他们无论如何交换血液,吸血鬼与人类的血液总是各占一半,因此如果完全交换,那么立场也就跟着相互交换。而这个接近百分之五十的半人类半吸血鬼平衡并不是那么容易维持的。
人类总是太过贪婪。
吸血鬼决定将血液提供给人类之时,就已经作好舍弃自身全部力量的准备。他们的这种行为充满虔诚,是最高的信仰。
是最初也是最终的奉献。
当然想要完全交换血液,人类的机能是无力承受的,所以近乎百分之七十就是上限。即使是百分之七十,包括攻击力,治愈力等已经几乎完全接近于真正的吸血鬼,而拥有百分之七十人类血液的吸血鬼除了多少还残留些吸血的欲望,几乎也和常人没有差别。没有人会为了接下去百分之三十可有可无的数字而冒险。
而赤司征十郎追求的临界点完全超出这个数值。
百分之九十。
黑子起初并不知道这些。
「赤司……君,好像……有点多……?」
「哲也,我要把你变成人类。」
「哎?」
这是,不行的。
「赤司……君!不行,这样,你的身体……」
「别说话。」
赤司喉咙沙哑吐出的话,让黑子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时间究竟过了多久?黑子只感到与自己相拥在一起的那个人身上蒸出了冰冷的汗,空气里盈满潮湿的体味,嘴里甘甜的血液好像也逐渐冷却成难以下咽的苦涩毒药,他却无法停止。他听到钟摆的声音被放慢无数倍,或者是自己的心跳快得太不自然。
很痛。很痛……很痛很痛。
赤司一定很痛。
赤司身体的力量很大一部分转移到自己身上,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赤司,好像用尽所有力气,他却无法阻止。
现在的他只希望能够快点结束,他从来不知道吸血的过程会变得这么痛苦。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赤司君。」
挣扎的情绪渐渐放缓,任由本能攀紧脖颈心脏的痉挛。黑子全身的力气都化作指尖强烈的自责,在掌心刻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悔恨。
他憎恨起自己的软弱,可是无法已经发生的事实,只能缄口接受。
百分之九十。
他们的立场已经完全交换,尽管如此,过大的负荷却对生命起着反作用。
似乎是……结束了。
「赤司君是骗子。」
黑子用肩膀撑起赤司靠过来的额头,仿佛发着低烧的体温架起模糊不清的解释。
「这样不是很好么,况且现在的你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价值。」
「可是……老爷不会放过你的。」
「那又如何?你属于我,我能对付他的办法多的是。」
「如果被他抓回去,强迫我们进行血液交换也还是一样的。」
「这是不可能的。」
「哪来的自信……」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黑子是知道赤司不会乱放狂妄自大的厥词。
「如果你愿意,可以超过百分之九十试试?」
「太危险了赤司君!」
「我知道,如果那样的话哲也可是会比我先死的,我可不要这样。」
「不要说得那么轻松……」
赤司轻描淡写地哄着黑子入睡,他们两个精神负荷都很大,身体里对方的血液倒是适应得很快,只不过骨头里还余留着撕裂感,想必这样的疼痛还会延续很久。他之所以要这么做,以寿命的代价换来的无效年华,作为一个人类,赤司并不贪婪过长的生命,相反放弃那种没有意义的东西得到的毁灭性力量更让他心情愉悦。
他需要压倒性的强大来守护黑子,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到位。
赤司很好地控制在自己所预期的临界点,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换回来。如今黑子身上的吸血鬼气息已经所剩无几,想必那个老家伙也很难再追踪到他的行踪。
至于是不是要摒除后患,那就得看自己接下去的心情了。
待在这里的意义已经不存在,他们必须尽快踏上旅程。
看了一眼枕着自己臂弯入睡的黑子,微热的呼吸在胸前散开,那个显眼的诅咒已经破碎成浅浅的痕迹,慢慢从身体上消失。
他心满意足地笑起来,不忍心吵醒这份宁静,况且此时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并不乐观。那么,就让他的哲也在自己怀中安心享受这美丽庭院深处的最后一场美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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